3个男人和他们的App
在新经济的浪潮之下,曾经所熟悉的一切,都在以光速发生变化。互联网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我们对很多事情的认知。
手机屏幕里的微世界亦是大千世界。这个新栏目的使命,就是记录这些因为互联网联系在一起的人们,以及他们被改变的生活。也欢迎你给我们提供故事的线索。在这个时代,无论伟大还是细碎,都值得留下印记。
那时,身处三线城市的李思华(化名)“完全认识自己就是Gay”。朋友陪他去买手机,特意问店家“这个手机能用Blued吗?”那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软件名。
11月29日,一个名为“Blued”的App正在进行一场直播。屏幕上方,主持人邀请4位来自云南省和四川省边远地区的基层医务人员上台,分享多年来从事“母婴阻断”防艾工作的经验与心得。时间是14时34分,左上角的数字显示,有102648人正在观看。屏幕下方,观众关注主播的信息不停地弹出,爱心、赞、彩虹……各种网络点赞表情涌现,网友们的留言也陆续出现,“每次性行为都戴套”“如果我男友感染了,我会一直陪他”……13分钟后,分享结束,观众的数字变为182146人。
这场直播的线下地点是北京东南二环的某酒店。活动由淡蓝携手有关机构举办,Blued正是淡蓝打造的一款社交软件。现场,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世界卫生组织、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中国预防性病艾滋病基金会等单位都有代表出席。每一位发言的嘉宾,几乎都会提到“互联网+HIV防控”。中国疾控中心流行病学首席专家吴尊友在发言中说:“互联网已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感谢淡蓝利用互联网技术为很多青年人群提供了免费、专业的HIV检测咨询服务。”
11月21日,在淡蓝位于百子湾路的检测室,一名工作人员在吧台前安静地坐着,偶尔会给过来咨询的人解答相关疑问。在屋子的右手边,是一间用于检测的房间,房间的门通常都是关着的。
如果待的时间够久,会看到有人进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们很少会说话,检测者和被检测者之间,很难找到不同,也很难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去推测检测结果。
23岁的李思华(化名)耳朵上戴着黑色塑料耳环,在沙发区坐下。他在几年前就开始用Blued这个软件,如今,他既是用户,也是淡蓝公益的志愿者。
那时,身处三线城市的李思华“完全认识自己就是Gay”。朋友陪他去买手机,特意问店家“这个手机能用Blued吗?”那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软件名。在那个智能手机刚刚兴起的年代,他惊讶地发现,对于自己所处的圈子而言,是否有某个软件居然是选择手机的标准。
在没有Blued之前,李思华觉得认识一个圈内的朋友特别不容易。下载Blued之后,才发现那么多人都是,而且还是在小城市。“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找到了团体。”设置屏锁、放在页面的最后面、设置不一样的提示音……在父母面前使用手机的时候,手机上是没有Blued的,这意味着,这个软件无数次地被卸载又装上,装上又卸载。
李思华业余爱好是插画,他最喜欢Blued的开屏图。每次打开软件,看到各种各样的插画,他就觉得“这些以男男为主题的画,都很温暖啊,配色也很好”。事实上,这只是淡蓝通过Blued软件进行健康宣教的一种方式。站内私信、Banner广告栏、观点讨论、直播……这些社交软件上与用户互动的渠道,都是艾滋病防控和检测知识的传递方式。
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是同伴教育。对于李思华而言,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就是他如愿以偿成为一名检测室的志愿者。他说自己是出了名的“招阳体质”,曾经一天检测10个人,有3个是阳性。以至于后来小伙伴都开玩笑说:“思华啊,你要‘避嫌’,不要给朋友检测了。”
思华的两个朋友都是他检测出来的,第一个是把试纸带回家,阳性。在等待最终结果的时间里,暴瘦了10多斤。第二个朋友是来找思华吃饭的,快要考核的思华来了一句“要不然我帮你扎一下吧”。一扎,又是阳性。朋友懵圈了,思华的手也开始抖起来,只好说“再帮你测一次吧”,这一次,还是阳性。
“我当时心理压力就蛮大的。”思华说,直到他接到其中一个朋友的电话。朋友说:“我不怪你,反而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帮我检测,早点发现,我可能就很难治愈了,药物都没办法控制。”
11月23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就我国艾滋病防治工作进展有关情况举行发布会,疾控局副局长王斌在介绍我国艾滋病防控下一步打算时说,推广使用安全套,创新“互联网+”综合干预模式,推进暴露前后预防工作,减少艾滋病病毒传播;同时,创新检测方式,推动自我检测,方便有意愿的人群接受检测服务。
采访的那天,思华又有一个朋友来检测。在朋友圈分享基本的健康知识和检测信息,已经成为思华的习惯。
2001年,同样只有20来岁的张大鹏对男同人群也有了兴趣。他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研究生,研究课题就是男同人群感染艾滋病病毒的风险和感染率。
“那个时候,我国艾滋病感染人群中,男同人群的风险并不突出。对男同人群的研究非常少,很有挑战性,很新奇。”张大鹏想要知道的是,男同的生活圈子是什么样,环境什么样,这个人群拥有什么样的表达方式。
他记得第一次做课题的时候,是和黑龙江省疾控中心的专家一起合作,这位专家对男同人群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研究场所是必须要协调好的,专家晚上围着酒吧绕了3圈,也没敢走进去。
到了第二天,大家不得不进去了。“进去后发现,也没有什么可害怕和担心的。事实上,最初的担心都源于不了解。”
酒吧里的一间小屋子就是张大鹏他们的工作间。在这间屋子里,他们要完成针对男同人群的调查问卷和尿液样本的采集,以便送到实验室做HIV抗体的检测。每天早上10点多进去,晚上11点回家。即便如此,这项工作仍然进行得十分困难。“将近40天的时间,我们只完成了170份,平均下来,一天只调查了四五个人。可那个酒吧人少的时候一天也有几十人光顾。”
在以后的日子里,张大鹏从研究生变成了研究员,但工作内容一直没有离开“男同”“艾滋病”这两个关键词。如何更快更迅速地接触到这一群体,仍是他一直需要面对的问题。直到他碰到了淡蓝的Blued——这个男同人友App。
如今的张大鹏,申请了3年离岗,到Blued工作。谈及原因,他说,做了这么多年MSM社群的防艾工作以后,会有很多想法想要实现。Blued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能够最直接最快速地接触到这一群体,其灵活的互联网环境和把防艾及健康教育工作纳入公司发展战略的决心,也让很多创新模式能尽快地得到探索。
张大鹏负责构建的大健康平台是Blued业务板块中的一块。其核心定位是聚焦男性垂直社群健康刚需,通过深度或者选择合作来构建整合型医疗领域资源,打造“医疗+健康+公益”的专业平台,包括了在线问诊、线上购药、健康公益、信息头条4大模块的内容。
挑战不是没有,甚至可以说很大。小的方面,张大鹏需要适应公司里男女共用的卫生间;大的方面,则是如何在现有政策环境下,借助各方力量,做出既为群体造福又符合市场规则的平台策略。张大鹏说,这个群体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和其他人是一样的,Blued有义务也有强烈的意愿为其用户创造一个健康的环境,这也是Blued的使命之一。“这里的健康一方面是指积极向上的、包容的、多元的交流氛围;另外一方面是指提供一些服务,让这个群体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心理。”
好几年前,一辆警车停在了淡蓝办公地前面,几名走下车来,来到耿乐的办公室,想调研和了解公司的情况。
在沟通交流的过程中,其中一名说:“目前没有一个法律文件说同性恋是合法的,也不能说违法,你们还是比较边缘地带。”
于是,耿乐开始讲过去的事情,在当时如何“出柜”,单位如何不接受,自己又怎样辞职。后来来了北京,入不敷出,得了抑郁症,想要跳楼……
从自己的亲身经历说起,耿乐向详细介绍了公司的业务,仔细回答有关疑问。了解到情况后,说:“耿乐,我真想帮你们,我觉得帮你们是一件积德的事情。”
在耿乐看来,淡蓝不仅是一家企业,实际上也是联系政府、公众、同志人群的一个纽带。要站在政府的角度想,他们的需求是什么,进而思考怎么能够帮助他们做事,这同时也是帮助同志人群做事。如果有时候政府做的事情有一些偏差,可以提出来,但是提出来的方式要“客观、稳妥,要对话、要交流,要提建议,而不是对抗,对抗解决不了问题”。
刚到北京的时候,淡蓝在昌平区立水桥办公。耿乐主动给区疾控中心打电话,说要去汇报工作。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经过了好多个村,下车的时候浑身都是土。当时接待的工作人员说:“我听说过你们,但是我们没有经费呢。”耿乐连忙解释道,自己并不是来要钱,而是想从事艾滋病的检测,想得到技术指导。工作人员爽快地答应了,联系从此建立。随后,区疾控中心派人来淡蓝考察工作,对艾滋病检测进行相关指导。淡蓝专门拿出房间当检测室。
早些年,男同人群进行艾滋病检测的积极性不高,通过网络呼吁都没有效果。耿乐只好通过朋友动员朋友,甚至让员工也定期检测,直到20多个人有两三个都检测出了艾滋病病毒阳性,大家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今年的11月16日,是淡蓝18岁的生日。全体工作人员收到了耿乐的一封信,信中说:我一如既往地感激,在淡蓝最艰难的时刻,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网友们,10元、20元、100元的捐助,让我们生存下来……
耿乐说,以前奋斗的初心,是为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证明自己。现在更希望创造更好的社会氛围,改变人们对男同的歧视。
在男同群体来说,有很多人仍然在犹豫要不要公开身份,有的人甚至在自我身份认同上痛苦不堪。这个时候,他们通过Blued这样一个互联网平台,找到了跟自己一样的人,并且通过这小小一方屏幕营造自己想要的生活。从这个意义来讲,耿乐和他的Blued,或许就是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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